[Sound Post-Production] 來瞧瞧《后翼棄兵》中的聲音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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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譯整理/燒聲S編 校對/燒聲M編、L編、N編

(Jennifer Walden採訪)

編導Scott Frank近期作品,也就是在Netflix上映的《后翼棄兵》,獲得觀眾一片好評。誰會知道一部描述下棋比賽的戲劇能夠如此迷人呢?
在此,聲音設計Wylie Stateman和混音師Eric Hoehn將為我們解釋,從聲音的觀點來看,為何這部戲能令人如此滿意;以及他們的「Cutting Room 2.0」是如何能將聲音設計與畫面剪輯合作地天衣無縫,用最少的努力達成最大的成就。

早在西元1000年的時候,理髮師執行外科手術是非常普遍的現象,但在2020年這種事情已經太過時了。一個能揮舞銳利的工具的人,不代表他能每一刀都能剪得一模一樣。我們把這個邏輯放到後期製作來看:一個能編輯聲音的人,不代表他是最適合做這件事的人。

 

同時剪輯影像跟聲音是合情合理的做法,兩者都為故事服務,也相互支持。就像一齣精心編排的雙人舞蹈,當雙方和諧地律動時,就會讓人有非常愉悅的體驗。在一般的後期製作流程中,這必須由剪接師先放上參考音效。但為什麼不讓聲音編輯師在剪接師工作時,來做聲音編輯就好呢?(畢竟外科醫師最適合執行手術了。)

金獎團隊Wylie Stateman 和 Eric Hoehn 將他們正在工作的流程稱為Cutting Room 2.0。他們在剪接過程中就開始雕塑聲音。聲音設計Stateman表示:「這是種平行的工作流程,讓畫面的剪接和聲音設計與混音同時進行。」。

這個流程被稱為ABC: always be cutting,和ABM:always be mixing。他們會把音軌準備和將混音調整好,提供接近最終的聲音素材給剪接師,所以當時程接近終混的時候,(讓導演/製片)確認聲音設計的過程已經走了一大半,也不會有太多意料之外的驚奇。導演與製片們因為已經花了整個剪接的過程聽最後會放在片子裡的對白(ADR & 群眾演員)、音效、擬音、背景環境音與音樂,因此已經這部片的聲軌十分有信心。「對任何一位在影片剪接的同時、就已經在一旁一路構思聲音的人來說,當他們聽到這些聲軌,會說這和他們在剪接工作時聽到的並無二致。而這就是終極目標,要在進入昂貴的混音環境之前達到這樣的標準。」混音師Hodhn說道。

 

Stateman和Hoehn從2016年,與編導Scott Frank、剪接師Michelle Resoro、作曲家Carlos Rafael Rivera一起製作Netflix影集《無神之境》(Godless)的時候,就開始讓這個Cutting Room 2.0的工作流程更加完美。在此次疫情(編譯:新冠肺炎)之前,「我們和他們一起架設好剪接室,並真正透過NEXIS實際與他們的Avid Media Composer 系統連接。當Michelle 一剪完我們就能立刻觀看並且設計聲音。」Hemhn說道。

  

最近這個流程還是一樣,只是在遠端發生。Netflix最新的影集《后翼棄兵》的導演Frank重新集結他的團隊:剪接師Tesoro、作曲Rivera與聲音設計Stateman和Hoehn。他們運用了許多遠端合作的工具,像是Evercast、Zoom、Aspera、Resilio Sync、Source-Connect等等。聲音團隊仍然在Tesoro有所剪接時,第一手取得最新的場次和片段。他們可以把設計好的聲軌快速地寄回給Tesoro,就像他們待在同一間剪接室工作一樣。即使他們彼此都相隔千里,這個流程還是讓他們可以遙控並實時播放終混專案給導演、剪接、音樂編輯、作曲聽。「這些工具對於保持不同部門與媒體之間的連貫性十分地有用。」Hoehn說。

 

但這個過程需要的其實遠超過工具。Stateman注意到,他們會請團隊對待Pro Tools 專案時要非常謹慎細心,像是如何管理媒體素材、檔案的進出來回、不同的版本。Hoehn說:「這絕對需要嚴格的紀律去保存已經完成的工作,要擅長維護、確認,和追上每一次的剪接,這樣已經完成的部分才能被好好留存。只有這樣,當畫面一有改動,你才不需要全部重新設計每一個段落。」

 

但除了上述之外,更重要的是Stateman和Hoehn,兩人與導演Frank 和剪接師Tesoro的合作關係,才讓這個工作流程可行。「我們已經對彼此發展出信任感,如此我們才能在剪接時,即時在故事中加入價值、內容、深度,而不是只有聲音。」Hoehn說。

 

有成千上百個跟聲音有關的決定要做,Stateman和Hoehn在他們設計及混音時就會把大部分確定下來,這讓導演/製片不會被大量的細節所淹沒。剪接師也可能會因為個人的品味去調整剪接,而那些聲音設計也會被加在這些剪輯中。

接著導演/製片能就內容去審視剪接和聲音,如果有什麼太突兀的,或是導演/製片想要試試其他的方法,那還有時間去探索不同的可能性。如果導演/製片對此沒有什麼意見,那這個聲音就會被留下。「這是一個快速打樣的流程,而且這些聲音的品質夠高到,能拿來細修成最終的混音軌。這個快速打樣並不是一個終混的替身,而就是以終混為目的產生的版本。」

  

因為聲音設計的各種抉擇已經發生在剪接過程中,Hoehn 說道,「所以終混變得非常聚焦於其他聽覺效益優先的部分,像是『那部份的音樂是不是太小聲或太大聲』、或者是『我們有聽到足夠震撼感的音效或是擬音的細節嗎』等等。在我們花了幾個月全然專注於聲音設計的大方向之後,以上這些就是我們在終混那幾天經常出現的對話。」

我們可以在《后翼棄兵》的聲音流動感中,看見這套Cutting Room 2.0工作流程的好處。這部影集在敘述一名年輕的孤兒,貝絲哈蒙(Anya Taylor-Joy飾)成為一名西洋棋大師的過程。本劇在畫面和聲音上的剪接、步調、時機、清晰度,都是一大特色。

 

有些快節奏與狂暴的賽事,像是貝絲和美國冠軍班尼瓦特(Thomas Brodie-Sangster)的快棋對弈。這個挫敗的棋局首次出現在第五集中,貝絲在俄亥俄州美國冠軍賽的比賽空檔,一整個晚上被班尼痛宰。時鐘的指針、棋子明確的起落聲、手快速移動的風聲帶出音樂,訴說著她的失敗。透過對比頑固的棋鐘,隨著貝絲手風與落棋聲越來越慢,我們很容易接收到貝絲節節敗退的熱情。你幾乎可以感覺到往後的每一場賽事中,貝絲的思考變得越來越謹慎。

 

隨後在第六集中,貝絲在另一場快棋對弈中扳回一城。在她打敗班尼以及他兩個朋友時,一邊播放著 Georgie Fame & The Blue Flames 精力充沛和正向的"Yeh, Yeh" 。棋子滑過重擊棋盤的聲音,一顆棋換一顆棋時,彼此碰撞的木質聲響,伴隨著每一步棋結束時按下棋鐘的聲音,和背景音樂的節奏相呼應。棋手的正面與背面畫面快速對剪讓速度感更成立,反倒像是在看網球比賽多過於棋局了。因為畫面和聲音的互相協調,創造出充滿能量和參與感。

 

先前提到第五集中的俄亥俄州美國冠軍賽,貝絲和班尼在棋局中不斷痛宰對手來到最終賽,他們彼此都想在冠軍賽時撂倒對方。而這三天,他們各自一系列的棋局,被濃縮成以一首音樂為主的蒙太奇片段。「你可以只單獨播放Classical Gas這首歌,然而這邊卻加入了棋板的移動、棋鐘不斷運轉、棋子在棋板上的移動,還有一些其他聲音,例如呼吸,去創造節奏感,並強化了整個律動。」Stateman說。「單獨播放Classic Gas就已經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基底,但當你有這麼多視覺的元素時,再把這些聲音細節一起拿出來,能更快速抓住觀眾的焦點,並帶他們去看你想要他們看的地方。這些設計塑造出張力而且興奮感,並且讓下棋這樣的桌上遊戲,成為一場鬥智的角力賽。」Stateman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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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補充:「這些棋賽本身就是一門將古老的桌上遊戲轉換成策略的學問,棋士間相互控制與臣服的戰爭。這部影集不是在教大家下西洋棋,所以大部分的鏡頭都帶到人物的臉龐,只有在棋子移動時快速帶一下棋盤。」

 

取而代之的,我們試著汲取現在電玩帶給人的刺激,並運用這些相同的刺激感受在棋局中,去激發人們在觀看運動賽事時的那種衝動感。我們使用聲音去活化那些刺激,讓人們會想要去看別人下棋。

 

清晰澄澈也是這齣影集聲音的特色。Stateman和Hoehn能精準使用擬音來駕馭富含暗示性的安靜片段:像是當貝絲走進帷幕後面,進入高級賽事區看見兩位高手對弈時,皮鞋發出的聲音。甚至是有些有配樂的場景,當貝絲靠近那一小群正在觀賽的人群時,你會知道這個時刻是安靜到連一根針落地都會被聽到的狀態,這個安靜正是靠著貝絲那細微、無害的鞋子皮聲所建立出來的。

 

這些細節:演員們在紙上記錄自己的棋步,那樣鉛筆與紙張摩擦的聲音、沈思後的長呼吸,都能在混音中被聽見,因為音軌是這麼乾淨。在The Cutting Room2.0的工作方法中,快速打樣的方法讓Stateman能專注在運用聲音幫忙說故事上,而不至於過度設計。「我實在無法說我們工作得多辛苦,因為我們喜歡快速且有效率地工作、列出(場次或故事)的優先順序,所以我們在故事的高潮下了最多功夫」他說。

 

在混音期間,他們不需要翻遍成千上百的音軌去找出最好的聲音質感細節,因為那些決定早就在剪接階段就完成了。Stateman解釋:「混音大部分處理的是被蓋住的部分。我們快速打樣音效的原因在於大家都能看到誰做了什麼事,什麼點子勝出,所以從一開始,我們就在對付這些遮蓋效應。」

 

因為Hoehn不用決定一個畫面中整個混音裡什麼聲音是乘載故事的重點,他就能花比較多時間在找出聲音轉換的時機。 「當你需要改動整個混音,降低背景音量讓音樂能被聽見時,或是你必須創造某種戲劇化的效果,讓焦點留在主角身上時,你可能會使用推進攝影機的機身來拍攝一個臉部特寫,以作為一個轉折。你的混音必須貼著機身的運動,這樣所有事情才會感覺都有被斟酌過。那不是隨機的結果,感覺像是當鏡頭開始移動,我們就在混音中也製造一個改變的時機點。而我們也持續不斷地在找尋這樣的機會,讓一切都更加有說服力和經過精密思考,觀眾會很喜歡這部分,他們是真的能夠感覺到。」Hoehn說。

 

Stateman總結:「當你真的靜下心來去思考:『什麼是重要的?這個時刻想讓觀眾體驗到什麼?』的時候,混音就變得簡單了,因為幾乎沒什麼會令人覺得混亂的地方。我們會一起盡可能快速地打造出聲音的樣板,而且是一個讓所有人(包含剪接師、導演還有作曲家)都能理解的。這樣的工作方式真的快多了。因此我們會有更多時間去專注在保留新點子的創意面向上,這樣工作起來更有趣也更享受。」

 

感謝 Wylie Stateman and Eric Hoehn讓我們一窺聲音設計的幕後,以及Jennifer Walden的採訪。

 

原文出處:https://www.asoundeffect.com/the-queens-gambit-sound/